潘辽叹了口气道:“从去年秋天到现在,都督是第一个认为我们能守住张掖城的人,说实话,包括卑职在内,所有人都认为张掖城不可能守住。”
郭宋看了看四周的城墙,不解道:“城墙高大坚固,外面还那么宽的护城河,还有近一万士兵,为什么会认为它守不住?”
“都督有所不知,军心涣散,民心动摇,士兵也不训练,将领们整天赌博、喝酒、逛妓院,大家得过且过,只等沙陀人杀来,就准备弃城而逃了。”
“胡说八道!”
郭宋怒道:“谁有这样的想法,我第一个杀他以正军法。”
“都督,问题不在将士们身上,是前任都督造的孽啊!有时间我会给都督详细述说。”
“不用等有时间了,我先把家人安顿好,然后去视察城墙防卫,那时你就告诉我。”
郭宋的脸越来越阴沉,甘州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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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甘州都督王连恩几乎把府内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带走,连后园种的萝卜都没有忘记拔掉,好在家具比较沉重,他没法拿,否则连家具都搬走,那就麻烦大了。
府中的家具很好,都是上好的楠木和柳木,后宅主人房用的是名贵的红松木,府宅的结构大同小异,前后三进,还有东西两座侧院,侧院只能从前院过去,中庭没有门。
后宅占地近二十亩,由三个大院子组成,西北角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大花园,占地约五亩,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池鱼一应俱全,虽然建筑比不上长安园宅的精美绝伦,但建筑都很厚重,用料足,而且很新,看得出才翻新了一两年。
众人都带了各种被褥窗帘,各种厨具和生活用品,不足之物可以去城内采购,王管家忙碌给众人分配住处,用抽签的办法决定,也比较公平。
薛涛则带着一群丫鬟拆开箱笼,取出各种物品布置房子,杨管家婆则带着两名厨娘去街上买菜,粮米和羊肉都有现成的,主要是新鲜蔬菜缺乏。
郭宋倒没有什么事,他给妻子说了一声,便骑马去视察城内情况,同时查看城防。
长史潘辽陪同他上了城,城墙修得十分高大宽阔,上面可以并行三辆马车,高达三丈三尺,外面护城河同样宽达三丈,这要感谢上上任都督赵腾蛟,原本没有护城河,他引张掖河水,挖了这条护城河,整个城池周长达三十五里,最鼎盛时,城内人口达二十余万,可现在已经不足十万了。
郭宋负手望着北方,北方是茫茫的草原,潘辽叹了口气道:“按理说,我不该再批评一个离任的都督,但甘州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他的责任难以推卸。”
郭宋淡淡问道:“我在凉州听张光晟说,甘州军曾三战三败,难道甘州军还出去和沙陀军队激战过?”
“都督说得一点没有错!这就是王连恩最大的责任,去年夏天,沙陀大军并没有急于攻打甘州,而是不断向肃州增兵,我们都劝王连恩把祁连守捉的五百守军撤回来,死守张掖城,他却听信了祁连守捉使的拍胸脯保证,那个守捉使就是他的小舅子张勇。
后来五千沙陀军队包围了祁连守捉,张勇害怕了,连发十几封鸽信求救,王连恩不顾我们劝阻,带领一万骑兵去救援祁连守捉,他认为一万唐军可以战胜五千沙陀人,哪里知道沙陀人其实是围城打援,两万骑兵早已在另一边虎视眈眈。
沙陀军队断了唐军后路,王连恩又优柔寡断,不肯果断突围,导致唐军干粮吃光,军心开始动摇,他才被迫突围,结果三次突围失败,副都督阵亡,最后只有三千余人突围成功,逃回张掖城,七千余人全军覆灭。”
好像和赵腾蛟说的略有差异,但差异也不算很大,郭宋眉头已经皱成一团,“王连恩给朝廷的报告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是说五万沙陀骑兵突然来袭,他率军出城保护百姓不被屠杀,尽管伤亡惨重,但他率领将士们死战不退,直到最后一个百姓进城,他们才撤回城内,这才损失了七千将士,天子被他忠义感动,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改封代州都督。”
“放他娘的狗臭屁!”
潘辽忍不住破口大骂,“将士们被他害死了七千余人,却没有一点抚恤,他还升官发财,正是朝廷的不公平,才军心溃散,民心动摇,谁都不愿意再卖命保卫城池了。”
“你们没有写信向朝廷揭发吗?”
潘辽摇摇头,“我们人微言轻,不像王连恩有后台,而且我们得到消息后不久,大雪来临了,一直封锁了三个多月,直到雪化后,听说都督出任甘州,我们就指望都督能主持正义,重振军心。”
郭宋心中有了初步的想法,当务之急,他得重振甘州军心,而重振军心的关键,是要让士兵看到公平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