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踢飞细石停下,天光里,公孙止的视线停留在那罗马将领身前的孩子脸上,金色碎发的小男孩怔怔的呆坐在那里,显然之前的惊吓还未过去,只是怯生生的看对面的那名黑色须发的男人,眼眶有些湿红。
“他……是迪马特的父…..亲…..”薄薄的小嘴嚅动,终于说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男孩的头顶,塞萨留斯望着对面笑了起来,看到那人身旁还有一名罗马人时,大抵也是明白对方是干什么的,冲马尔库乌斯说了一句:“你不配做罗马人,不过你可以将话完全说给这位东方统帅。”他伸出手搂住身前的男孩:“统帅阁下,之前我说的内容可愿意接受?您的这个儿子…..模样真是俊俏啊……”
“你叫迪马特,会说汉朝话吗?”
塞萨留斯说话的时候,公孙止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对于那个罗马将领的话,根本没听,只是望着对面的孩子,眸底多少有了些许情绪,数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儿子,若不是斯蒂芬妮的书信,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虽然明白那个女人打的算盘,但同样的,也被对方戳到了软肋。
“会说……母亲教过我……你是我的父亲吗?”迪马特紧抿双唇,问出想要确认的话语时,语气都微微带着哽咽,又努力的压抑在喉咙里,当看到对面高大的身影缓缓点下头,眼泪滑了下来,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呜咽的哭了出来:“母亲没有骗我…..迪马特有父亲的……”
“统帅阁下,您有没有听我在说…..”塞萨留斯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公孙止在马背上沉默着,缓缓开口:“迪马特……男儿不能轻易哭泣,那是懦弱的表现,你母亲写信给我,说你的名字象征勇敢、有威望,看看你现在像不像一个女孩。”
“嗯,迪马特不哭。”男孩咬紧唇,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湿痕,努力的让自己抬起小下巴,挺直脊背。
“统帅阁下,您到底有没有在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声音再次响起,公孙止依旧看着对面的儿子,笑着点头:“这就对了,你的身体有一半是我汉人的血脉,流着我公孙止血……所以儿子,你怕死吗?”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腰后的弓身。
男孩犹豫了一下,晃动金发。
“这才是我的儿子。”公孙止拔出长弓,抽出一支箭矢搭了上去,周围夏侯渊、李恪、张飞等将吓了一跳,“首领(都督)!你这是干什么…….”
对面的塞萨留斯也被这举动吓了一跳,捏住迪马特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挡在前面:“统帅阁下,您不要你的儿子了?”附近数十名禁卫骑兵也都紧张的举起盾牌,握住马侧袋子里的标枪。
与此同时,侧面有声音喊了出来:“温侯来了。”
抬起弓的手臂停了停,公孙止视线微斜,昏黄的天色里,赤兔马从侧后方穿过鲜卑人的方阵冲来这边,看到这幅画面,大致已经知晓怎么回事,呯的一声,将画戟狠狠插在泥里,还不等周围人反应,甚至公孙止也未反应过来,就听声音暴喝震彻所有人耳膜:“——谁给你勇气站某家如此之近的!”
伸手夺过弓箭,侧身张臂、挽弓一气呵成,空气之中,弦音绷响,一道黑影擦破空气直飞出去。
迪马特紧紧闭着眼睛,缩着脖子,声音爆开的瞬间,就听耳边传来‘噗’的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头发上,更多的还是流在耳朵、脸颊,后颈的力道陡然松开时,他微微睁开眼睛,向上看了一眼。
一支箭矢没入塞萨留斯右边眼眶一半还多。摇晃的身子从马背上坠落的一瞬,周围数十名罗马骑兵这才从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中反应过来,朝对面投掷标枪的同时,纵马飞快的去抢马背上的男孩。
身形还未靠近,又有几支箭矢飞来,钉在他们身上,夏侯渊放下弓,瞄了一眼那边的吕布:“.…..会射箭的可不止有温侯。”四十名近卫狼骑挥舞弯刀从他身边蔓延过去,张飞持着长矛嘶吼着已经冲在了最前面。
而吕布这边,他拉过正要冲出去的公孙止,低下了声音:“有他们去就行了,赶紧让队伍躲避……”
“嗯?”公孙止看着他。
“乱兵来了,潘无双给你带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