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王饶命——”
塌顿的命令森然无情,被能臣抵之派来的骑兵脸色大变,在叫嚷声中被塌顿身边的王帐骑兵拉下去径直砍了脑袋。
看着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起来,塌顿内心的怒火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努力张目去眺望面前的战场,毫无疑问,此时战场另一端的敌人,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悍的敌人。
或者说,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支由敌将亲率的西凉军步骑的战斗力。
面前的战场,速仆丸在正面迟迟无法突破,能臣抵之的迂回作战又被西凉军的步骑击败,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乌桓骑兵的士气在不断地下降,战事已经由乌桓骑兵全面占据优势转变成了双方胶着的僵局。
除非有生力军的加入,否则胜负难料。
塌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王旗和楼班的单于旗帜,眼下自己手上加上楼班亲属的骑兵,还有近万人马。而西凉军在与速仆丸、能臣抵之的接连作战中,步卒军阵濒临崩溃,两翼骑兵已经难以恢复战斗力,只剩下那西凉军大将身边的少数步骑。
如果将剩下的乌桓骑兵全部投入,有很大可能抵定胜利。
但一经投入,也就意味着塌顿真的再无退路,必须彻底击败西凉军,否则就是全军溃败的下场。
因为西凉军主力步骑的坚韧和悍勇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所以向来在族人面前表现得果断睿智的塌顿这一次却当众显露了患得患失的一面。
正在犹豫之时,忽然有游弋在战场之外的乌桓骑兵策马来报。
“大王,西南方面发现西凉军踪迹,人马不下两千。”
塌顿内心骤然一紧。
果然,没过多久,西南方向就升起了冲天的烟柱。
这是来援的西凉军在与主力步骑联络的信号。
塌顿还没有做出决断,但战场另一端的西凉军却做出了选择。
“大王,西凉军的大纛向前了。”
随着进军鼓声的响起,西凉军投入了全部兵力进攻乌桓骑兵,速仆丸和能臣抵之抵达不住,越来越多的乌桓骑兵溃散而逃,再也收拢不回来,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扭转过来。
“呼,袁家公子。”
在这个时候,塌顿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看着袁尚和袁熙,“带上你们的扈从,跟着本王分出的三千骑兵,去拦截来援的西凉军骑兵。”
袁尚和袁熙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塌顿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如果此战失败,就意味着辽西乌桓失去了与西凉军野战的实力,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拒守城邑或者远遁塞外。
守柳城,面对擅长攻坚的汉军兵卒,塌顿根本没有信心。
远遁塞外,则意味着要抛弃大量牲畜、人口,放弃辽西乌桓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这也是塌顿不能够接受的。
因此,在进退维艰之际,塌顿才算彻底明白,自己从交战开始就没有了退路。
就让袁尚和袁熙这两个一开始主张速战的丧家之犬,跟着去抵挡来援的西凉军骑兵,为自己在战场上击败西凉军大将争取更多的时间吧。
而明知时下处境危险,不比开战之初,主张速战的袁尚和袁熙却只能俯首领命,跟着迅速分出的三千乌桓骑兵,直投西南方面而去。
他们时下的命运已经不幸与辽西乌桓紧紧捆绑在一起,乌桓胜,他们则重返河北有望,乌桓败,他们就将失去了眼下最大的依仗,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且,时下离开塌顿,也不失为一个活命的良机,毕竟在看到塌顿处决能臣抵之的人之后,两人心中早已遍布寒意。
在三千骑兵和袁家的人离开之后,塌顿麾下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三千,余下的是单于楼班的直属骑兵。
塌顿突然萌生了一股靠近楼班的冲动,但很快他就阻止了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
以前楼班这个乌桓单于成长在自己的光芒之下,现在、往后他也只有可能活在自己光芒之下。
“吹号,进军!”
乌桓王塌顿没有选择与单于楼班商议,他望着局势堪忧的战场,寄希望于一举挽回局面,径直下达了全军进击的军令。在一声声宛如悲鸣的号角声中,单于的旗帜、塌顿的王旗开始向前,朝着战场上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