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吴牛捂着手惨叫一声。
林泓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他是如何蛊惑你的。”
吴牛坐在地上,仰视着他,“我要是说了你会放了我吗?”
“你要跟我讨价还价?”林泓笑了笑,“我最擅长讨价还价了。”
他身侧的几个官兵把手头的棍棒杵在地上,“咚”的巨响在天牢里回荡。
戴旭晨的手也扶上了剑。
吴牛遍体生寒,吞咽一口唾沫,他知道他现在为鱼肉,任人宰割,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识趣道:
“那日……我遇见了一个冷冰冰的人,他自称林红,擅长风水阴阳,他不知有何神力竟当着我的面凭空变出一团蓝色火焰来!和鬼火一样!”
林泓心说这个“大知良师”可真会装神弄鬼,他那蓝色火焰不过是磷火,估计是淬炼了火石粉末——里面含有极易燃烧的物质,炼金术士神叨叨的最喜欢搞这些东西了(注1)。
林泓喜欢看稀奇,与不少西洋商贾合作也是见过这些的。
吴牛继续道:“他莫名其妙,说我有龙虎之气,能成……成……”他看了看外面的林泓和几个官兵,他还是有些忌惮说“能成皇帝”,他怕自己的罪名再多上一个……
“然后?”林泓挑眉。他知道吴牛要说什么,催他说下去。
吴牛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然后,他给了我一个玉虎符……”
赵奕把玉虎符扔到吴牛怀中,声音冰冷,“朝着西南方向往山顶走,你会看见一片茂盛的竹林,其间有一潭清水,是为龙穴。把令尊装在防水棺材里,埋葬在水中,七日后若风水完好,你将得到你的阴兵军队。”
“我给你这玉虎符。七日后,若风水成,阴兵成型,只效忠于令尊的血亲——也就是你。届时,这玉虎符便无用了。
但如若风水在七日内遭受损坏,阴兵倒也能成,但你必须拿着这虎符才能调动阴兵。”
“可家父尚在人世。”吴牛整个人都在发抖。
赵奕冷冷地笑了一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竹林中的水会在明夜枯竭,机不可失。”
吴牛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握着玉虎符的手心全是汗,“我没有防水的棺材。”
“今夜我会送你一口。”赵奕道。
“你为何要帮我?”吴牛还没有蠢到彻底。
赵奕的声音毫无感情,语调也无起伏,“自然是见你有气运,助你积功德。”
“这玉虎符如此重要,你……你为何也要留一个?”吴牛指向赵奕腰间。
赵奕道:“如若你丢了风水也丢了玉虎符,出现差错,该当如何?我自然也要留一枚虎符以防万一。你只需保证风水在七日内完好无损,之后这玉虎符自然就无用了。”
“我要如何信你的话?”吴牛看着手里的玉虎符,已然有些心驰神往。
“骗你对我有何好处?你能给我什么?”赵奕冷笑一声。
“放心去做吧,你有龙虎之气,是当帝王的命,阴兵成型,将为你荡平天下,届时,你便是九五之尊,你将坐拥金山,天下人都要仰你鼻息,跪拜在你的脚下。”
“就是这样。”吴牛咆哮起来,“是他蛊惑了我!——不是我做的!是他做的,他杀了家父!不是我!我只是埋葬了我爹,我是不清醒的!都是他的错!你们快去抓他啊!抓我有什么用!他还是会继续作恶的!”
吴牛前言不搭后语,说辞已经从“是别人蛊惑我做的”变成了“不是我做的,是别人做的”。
“是你亲手杀了令尊。”林泓提醒道。
“不是我!我说了是他杀的!是林红杀的!他来送棺材时潜入我家中杀了家父!——我怎么会杀我的爹呢,他对我那么好,他可是我爹啊!”吴牛喊着,高低不一的眼睛看着林泓,显得很真诚似的,想让林泓相信他的话,却反而更加欲盖弥彰。
林泓觉得有些可笑,“目击证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目击证人!家中只有我和我爹!”吴牛跪坐在地上,挥动着手,动作浮夸。
“是吗?那要不你问问离娘是否看错了。”林泓道。
“离娘”二字像是唤醒了吴牛恐怖的记忆,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开始浑身发抖,畸形的背脊仿佛更加突出了,整个人变得格外佝偻。
他避之不及的事实被扒开了,鲜血淋漓……
他明明在努力要想忘记,他明明把它藏得那么深……
他以为没有他们就好了,没有他们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去做他的大事。
他枯坐在原地,目光发直,似乎当年那撕心裂肺的恐怖画面再次在他眼前重演着。
他的梦是建立在这件事上的,他差点忘了……他分明是想忘……
“是我错了……是我做的……”吴牛趴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我错了……原谅我……大人放过我吧……大人,我错了……”
林泓错开身子,不受他这一拜,“需要你道歉忏悔的另有其人。”
他拿出离娘给他的木簪子,放到一旁蜡烛的火焰上。
木簪一遇火便化作一缕轻烟飘落在地,化成高高矮矮三道人影。
在场的官兵皆是戴旭晨麾下阴兵所化,突然出现三个人,他们倒是处之泰然。
“啊!!!”
但吴牛就不同了,待看清来人,他吓得跌坐在地,瞪大一双眼睛,嘴巴难以置信地张合着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爹哈哈哈!爹!”小七不清楚情况,看到他爹就兴奋地扑上前,手抓着铁栏杆用力摇晃着,激起一片“叮叮”的响,似乎想把这个阻拦在自己和爹面前的铁笼破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