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仓让大根看住毛驴,便提着猎刀在院里院外翻找起来。
他觉得老黑毛一定藏在附近,就和当初附体小孩的白狐狸藏在屋后一样。
大根丈人家靠种地为生,屋里到处堆着谷子,农具等杂物,福满仓找了好一阵都没发现老黑毛。
那毛驴缓过劲,拖着快死的腔调哭唧道:“姓福的,你好狠的心呐,你忘记来的路上是怎么骑我的了?现在我想骑骑你,凭什么不行?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要打死我不成?”
福满仓实在受不了了,就要进厨房拿斧头弄死这只毛驴,可进去看到灶台上有三坛子粮食酒,他计上心来,抱着酒坛出来说:“你说得对,俺跟你喝个交杯,喝完咱就入洞房。”
毛驴笑道:“老不死的,还挺会玩。”
福满仓给它灌酒,毛驴喝了多半坛子,一扭脑袋说:“够了够了,你也喝,喝完咱就进屋。”
福满仓不理它,将酒坛递给大根,便又骑上去,掰开毛驴嘴,对大根说:“给它灌。”
一坛子酒灌进去,毛驴话都说不清了。
福满仓让大根再去拿一坛子。
两坛子粮食酒下肚,毛驴不再说人话,而是发出“欧啊-欧啊”的驴叫声,福满仓松开它,就看毛驴翻身站起来,晕头转向走两步,一头栽倒。
与此同时,大根也急叫一声:“满仓叔你快看。”
福满仓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头顶黑毛的小黄鼠狼,醉醺醺从院角的耗子洞里钻出来,正是老黑毛。
这老黑毛附在毛驴身上,毛驴被灌醉,连带它也头晕目眩,一下子缓不过劲。
出了耗子洞,老黑毛转身就逃,只看它呲溜一下蹿上墙,却没有往墙头爬,而是歪歪扭扭的横着跑了起来,最后一头撞在墙檐上,掉在地上,还叉着腿坐了片刻,显然撞懵圈了。
福满仓心里大喜,喊一声:“老黑毛你死期到了!”冲上去举刀就砍。
可黄鼠狼才多点大?
站起来没有福满仓膝盖高,人家还是趴着的,福满仓得弯着腰才能砍住。
福满仓冲到近前,老黑毛赶忙逃跑,饶是福满仓手疾眼快,这奔头去的一刀依然砍歪了,只剁在老黑毛的尾巴上。
没有齐根剁掉,只剁了半截下来。
老黑毛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再也不转向了,三两步蹿上墙头,速度快到福满仓都没回过神来,老黑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满仓追出院子,本想顺着血迹再找找,可没跑两步,血也没了,只能带着满腔无奈回去,对大根说:“又叫那小畜生跑了。”
大根却无比亢奋,捧着老黑毛留下的半截尾巴毛,激动的口水乱喷:“满仓叔你太厉害了,老黑毛都被你剁掉尾巴,你的斩尾刀果然名不虚传。”
福满仓一声叹息,过去将大根丈人扶起。
他心里有个预感,搞不好这斩尾刀也只能砍掉尾巴毛了。
第二天,大根拿着老黑毛的半截尾巴在村里炫耀,逢人就讲福满仓第一次杀了老黑毛的马,第二次砍了老黑毛的尾,只要老黑毛再敢露面,下一次绝对要了它的脑袋。
纵观猎人王与黑毛老仙两次交手,黑毛老仙确实落了下风。
俗话说事不过三,第三次又会是什么结果?
福满仓在刘家堡屯住了半个多月,老黑毛没有现身,他便回了摩天岭。
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摩天岭的人听到山上传来一声巨响,第二天上山,发现福满仓的石屋塌了一半,屋里还有烧焦的痕迹。
大根说,一定是满仓叔的嘣嘣炮把房子炸塌了。
福满仓去了哪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总之石屋里没有发现他被炸碎的痕迹。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老槐树
福满仓下落不明,老黑毛也没有再在刘家堡屯出现,但它肯定没有死,否则也不会有我家那猎户老头的事了不是?
但老黑毛与猎人王,暂且告一段落。
扒裤儿沟没了扒裤老仙,可人们叫习惯了,也就没有改回原来的吊死鬼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老黑毛消失后的四十多年,再没人吊死在老槐树上。
随后就到了六几年文格开始的时候,镇上的民兵在刘家堡屯成立革委会,民兵头子是个姓刘的大个子。
刘大个姓刘但不是刘家堡屯的人,他在刘家堡屯住了几天,不知听谁说扒裤儿沟的老槐树,是个会骗人上吊的妖,就把村里人集合起来,领到老槐树下,要当众破除封建迷信,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刘大个也挺能折腾,给老槐树挂一条横幅,写着历史反格命分子,狠狠批斗一阵,便亲手砍树。
两斧子下去,老槐树流出黑血。
刘大个当场怂了,色厉内荏的喊口号:“xxx说,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两斧子就是帮老槐树和过去的反格命罪行划清界限,但我们也要给它改过自新,加入格命阵营的机会,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来看它,只要它肯接受教训,保留自己的伤疤,我就代表组织接受它。”
村里人一阵哄笑。
当天夜里,巡逻的民兵发现两个人在老槐树下鬼鬼祟祟,大声呵斥:那两个,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那俩人就躺地上了,民兵过去一看,一个是昏迷不醒的刘大个,另一个,是穿着旗袍,脸蛋粉嫩的纸扎女人,而树上还有个白绫系的绳套。
民兵把刘大个抬回革委会,他醒来后跟大家伙说,前半夜他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窗外有女人的哭声,他出去一看,是个模样俏条子顺的二十来岁女人,身穿碎花旗袍,脖子里挂着白围巾,刘大个问她为什么哭?这女人自称黄山村的黄寡妇,被村里的二流子欺负,想找正义化身、z席战士刘大个告状,却因为有些羞羞事说不出口,在他窗外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