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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芳 第63节(2 / 2)

慕容曜刚好低眸向孩子的脸蛋上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她唇角残留着的,未擦拭干净的奶痕。

相雪露瞬间脸颊爆红。

“陛下……”她讷讷道,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最后只好干脆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慕容曜却好似并没有以此为意,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轻柔地将孩子嘴角的湿润奶痕擦去了,动作细心又妥帖。

相雪露见他擦完以后,自然而然地将帕子叠好,收入怀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羞意传遍了全身,让她恨不得立即逃离现场。

慕容曜料理完了孩子,顺其自然地偏首过来看她,见她面容红得吓人,俊眉一锁:“这是怎么了,是发热了?”

不少女子产后都会有发热之症,若是处理不好,留下病根是一回事,更是有可能危及生命。

没等她出声,他的手就搭上了她的额头。

慕容曜的手相比她的脸上的温度来说,有些微凉,因此他搭上的地方,温差的触感便格外的清晰。

相雪露的身子不由得在那一瞬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他的那只手,方才是叠过那张帕子的,指尖划过了帕面……他现在隔她这般近,近到她好似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就是不知道是从何处沾染上的。

他的眉微蹙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体温有些不对劲:“有些偏高了,朕去唤太医过来仔细问诊一番。”

说罢,他就将手拿下来,好似有些起身去传太医的趋势。

她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在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急中如此。

“不用了,陛下。”相雪露的嗓子有些干涩,“臣妇没有大碍。”

“您若是实在不相信,放不下心来,可以问一下脉,便知晓了。”

她知道慕容曜略通医术,于是便主动提出来,让他亲自确定,好过去传了太医大老远过来,虚惊一场,闹一番动静。

慕容曜闻言,半信半疑地摸上了她的手腕。相雪露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搭在了她腕间的脉搏之上。

她的脉搏有活力地跳动着,散发着滚烫的热意,他的指尖略粘着凉意,沉静地放在她的手腕上。

半晌之后,他收回了手:“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慕容曜复又将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最终凝在了她的眉心,语重心长地说:“虽然身体没问题,但是皇嫂月子期间,同时也应注意心里的情绪变化,不易有过于激烈的变动。”

相雪露微低着头,细不可闻地回了声:“嗯。”

被衾之下的手,却几乎要将床垫抠烂了,她亦不想有什么过于激烈的情绪变化,只是……却由不得她。

慕容曜将孩子重新放回了旁边的小床之上,替她掩好被角,然后转身回来,对相雪露正色道。

“虽然孩子甫才出生,时日不多,但许多事朕已经考虑好了。”

“朕打算封她为荣昌公主,先前的那些封邑另算,赐她食邑万户,位同亲王,至于金银绸缎,亦一并列了单子,待会与你看。”

他的眉眼在此时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威肃,但天生的俊美让此等气质仿佛落入眉间的一缕流光,熠熠轩然霞举。

“朕的考量或许多有遗漏,因此这只是个初步的计量,你若是有哪里觉得应当改动的,直言便罢。”他抬手,微按了按眉心。

相雪露听完后,沉寂了好久,才终于出口,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请恕我不敬,您是不是有些太过夸张了。”

在她的印象中,史书千载,也没有哪个公主在一出生便得到如此高的待遇的。

前朝参摄国政,宰相有十,五出其门的摄政公主,也只是在其权力巅峰之际,才累封到了万户的食邑。

更别说封号。本朝以来,公主的封号皆是在成年以后,出阁之际才会赐予,封号的内容名称也大多在,淑,柔,贞,嘉,婉,乐,安这种谕女子的美好德行的字眼上。

还从未听说,有名为“荣昌”或者类似寓意的封号。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它的意义太过惹眼,太过轩昂阔大了。

退一步讲,本朝即便是皇子,若非嫡长子,也是在成年之后才会封王,赐予王爵。现在,一个刚出生的皇女,便直接在礼仪形制上位同亲王了——还不包括她那些明显严重超格的规制。

“陛下。”她似有些头疼地用手半掩住了脸,“这样明显超格的封赏,传出去了,还不知道世人会怎么看呢,朝臣或许也会谏言弹劾。”

“再者,孩子毕竟刚出生,臣妇怕她福薄担不起。”

“这有何。”他淡淡道,“先前便是那些朝臣,天天催促着朕绵延子嗣。如今朕有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他们谁敢妄言。”

“孩子是他们催促要的,真有了,朕便是多厚待,疼爱偏宠几分,又有何不可。前朝的例子是前朝的事,朕立志要做千古帝王,朕的孩子,便是做了那千百年来的第一例,又能如何。”

“该是她的,便终究都是她的,谁也夺不走。至于福气?荣昌二字,便是庇佑她如这蒸蒸日上的嘉朝一般,永远永远的繁荣昌盛,华光无人能及。”他的声音富有力量,一声一声地敲击在相雪露的心上,她有些被震住了。

“朕乃真龙命格,天生压制一切邪祟,朕的女儿的命格,还怕担不起这些福气?”他嗤笑了一声,眉宇间尽是傲然之色。

相雪露这时忽然才想起,天生的自信傲然,睥睨天下的眼界,视万物为蝼蚁的张狂,或许才是慕容曜掩藏在深处的底色之一。

只是长久以来,被他过分成熟,过分稳重深藏不露的气质给迷惑,很多人总是忘了,那个九重宫阙之上的帝王,如今也不过十九而已。

放在寻常人身上,未及弱冠,真是少年气盛之时。偏慕容曜具备了这样的一切资本。

他为太子之时,与国朝太傅谈古论今,在猎场上紫衣烈烈,墨发飞扬,眉眼之中,也曾尽显不羁张狂,将万千河山月色笼于眸中的气度。

相雪露如今回想起来,也许,做出这些事情,却正正好是符合了慕容曜的性子,是他会做出来的举动。

见她似乎眸间有些微微的眩晕,他放低了声音,收敛了威压气息,在她的身旁,柔声道:“朕觉得颇对不起她,让她背负着生母不明的背景出生,虽然以荣昌的身份,谁也不敢妄言,但朕还是觉对她有几分亏欠。”

他缓了缓,继续道:“朕更觉对不住你。让你们母女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世人面前想认,你辛辛苦苦生下了孩子,受尽了十月怀胎的苦楚,却不能听她在明面上,唤你一声娘。朕每每想起,都觉刀割般地痛心。”

“但若是将她作为王府郡主,难免夜长梦多,有人觊觎晋王府,她无能继承爵位的兄弟撑腰,反而日后处境不力,你亦要额外分出精力去保护她,顾及她。”

“不过你亦不用太担心,目前朕之所行,只是暂且的计划,总有一日,朕会找出一个能令我们都各得喜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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